(一)
女人是酒

天蠍,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曾一度被賦予「女孩殺手」的外號。天蠍曾練過拳擊,有著運動員的健碩的體形,加上歐洲人的長相,濃濃的眉毛,挺直的鼻子,深深的眼睛,微削的面龐,看人的眼神好像可以看到人的心裡去似的,所以,一直就有很多女孩癡迷著天蠍。
巨蟹,是天蠍的老婆,巨蟹的長相和她的性格一樣,傳統而略有點古典的中國女人,膚色微黃,蛋形臉,大而幽深的眼睛,紅而圓潤的嘴不大也不小,兩眉的間距很寬,據相書說這種長相的人心胸很寬闊。
天蠍稱,是天蠍和巨蟹的好朋友,也是公認的美女。天真爛漫無邪的性格很襯她的長相,一頭燙的卷卷的、焗的黃黃的長髮下,是白皙透著淺淺紅暈的臉,眉毛長而挑,眼窩很深,大眼大嘴,正是時下美人的標準,一笑是極媚的 。
天蠍婚後的生活,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多,下班後的家中,三人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而且也是極融洽的。一般都是巨蟹做飯天稱洗碗,天蠍自得其樂的享受兩個女人細心的照顧,然後一起談談天,玩玩遊戲或者和更多的朋友一起郊遊呀,玩樂呀。私下裡,巨蟹和天稱也是無所不談的密友,天稱每每手頭拮据的時候,都是巨蟹偷偷塞的錢。
但是三個人怎麼也是生活在社會中的,畢竟不是在荒島上,漸漸的,就開始有了流言蜚語,也有好事的好心人來提醒巨蟹,巨蟹總是淡淡的一笑,搖搖頭。巨蟹的人緣很好,女性的朋友也很多,也有了些報打不平的好友,來對天蠍天稱怒目而對,橫加指責,巨蟹也總是溫言勸止。
三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迷上了喝酒,喝啤酒,邊談邊笑邊喝,開始是一瓶兩瓶的喝,慢慢的鍛煉下來,最多的時候,三個人喝了一件啤酒。天蠍 的酒量大,自然是喝的多一點,巨蟹和天稱就平著喝,天稱的酒量要淺一點,所以天稱就每喝必醉,每醉必哭,喝醉了的天稱總是對照顧著她的巨蟹說著:「你對我太好了,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今生今世都還不了你的債」「我好對不起你」這之類的話,而巨蟹總是很溫和的很細心的照顧著天稱,酒醒後,巨蟹也總是不提及一句醉酒的話。
有一次,天蠍和天稱都醉了,兩人相擁而哭,巨蟹也只是默默的照護著兩人,然後煲好了一鍋湯…….
事後,巨蟹對天蠍提出了退出,可天蠍堅決不同意,並且很茫然很坦誠的對巨蟹說:
「其實,以前有人告訴我說一個男人婚後還會愛上別的女人的話,我一定會臭罵他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也許就是世界上的兩個最好的女人不小心都讓我遇到了,天稱天真,毫無心機,和她在一起說話就感覺像是一個人回到家裡換了鬆身的家常衣服,套上輕便的布鞋那麼舒服放鬆,這樣的女人對男人來說是很難得的。但她畢竟還是孩子氣,不可能和她說嚴肅的話題。而你呢..」天蠍這麼說的時候握住了巨蟹 的手:「你是有深度有內涵的那種,你那麼冰雪聰明,和你說什麼事情,便是一點就透。在事業上,你可以是我的夥伴,是良師益友;當我想探討人生的時候,你又是不可多得的聊友。兩個可遇不可求的女人都被我遇到,而且都那麼愛我,我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巨蟹沒有說話,只微笑著聽,天蠍頓了一頓又說:「如果這兩樣好處都在一個女人身上,該會怎麼樣啊。」
巨蟹想了一下想,然後笑著說:「這個不太可能,一個聰明人要是裝著漫無心機,就難免做作,那就不會讓人放鬆,只會讓人討厭;而一個天真沒有心思的人要去沉思嚴肅的人生,那也就很難為她了,就會讓她失去她願本的快樂。所以兩者中和,只能變成一個毫無個性的平庸之輩吧。」
天蠍也沉思了會,然後用手攬過巨蟹:「如果我們三個人能遠離俗世,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該多好啊,天稱沒有心機,心地很純,而你又善良聰明,你說,我們的生活是不是很好呀。」
巨蟹沒有說話,女人如酒,天蠍這個酒杯想裝下兩種不同的酒而不能調和成那種毫無特色的雞尾酒,也該很難吧。



天蠍、巨蟹、天稱的故事
(二)
最熟悉的,也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最熟悉的,也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這個道理,不知道多少人能領悟透。
如果你每天回家,爸媽都幫你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和乾爽的衣服;或者你是個年輕有為的成功者,每天早上走進潔淨的辦公室,漂亮的女秘書給你一個甜蜜燦爛的笑容…….殊如種種,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你應該會覺得很習以為常,也會覺得不以為然吧,直到有一天,這一切卻突然沒有了,你才會覺得不習慣,覺得失落吧。
天蠍和巨蟹的婚後生活其實也不總是三個人,而是一群年輕人,天蠍和巨蟹就是中心點。巨蟹能做出一手較可口的飯菜,特別是巨蟹煲的湯。喝過巨蟹煲的湯的人從此會覺得餐館靠味精敦出來的湯淡而無味。天蠍和巨蟹都是好客的人,所以天蠍和巨蟹的家裡就經常高朋滿座,每逢有什麼假期呀,聚會呀什麼的,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去天蠍的家裡,自然而然就是天蠍陪大家談笑玩耍,巨蟹就忙而不亂的買菜、擇、洗,最後上桌一桌豐盛的飯菜。巨蟹總是給人清爽的感覺,面帶微笑,說著逗趣的話,一陣風的忙來忙去,而又不冷落任何一個人,所有的朋友到了天蠍和巨蟹的家裡都感到自在,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哪怕是深更半夜,只要敲開了天蠍家的門,說聲還沒吃飯,巨蟹也會很快起床,就冰箱裡的所有,做出幾樣可口的下飯菜。
天蠍的家就是大家的伊甸園,不僅是男人的感覺,女人也這樣認為。巨蟹總是很耐性的聽她們的任何牢騷,然後,巨蟹提出意見和勸告,如果她們願意照著做,效果也還很不錯。再說,巨蟹很喜歡買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小衣服,小首飾什麼的,總也是很漂亮和有趣的,而巨蟹的性格很大方,只要看上了,說一句,就可以拿走了。為此,巨蟹在朋友中是很受歡迎的。曾一度在天蠍和巨蟹的圈內,男人和老婆或者女友吵架了,男人只要說一句:「你看看人家巨蟹,要相貌有相貌,要事業有事業,要性格有性格,你為什麼不跟著學學呢。」女人也就心悅誠服的沒話說了。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這樣的生活大家都很習慣了,大家也包括天蠍在內,都認為明天一定是今天的延續,就像明天太陽一定會升起一樣。
可是,有一天,那是一個奼紫妍紅的四月天,外面陽光燦爛,垂柳依依,巨蟹獨自關上房門,割斷了手腕的動脈血管……..
那是一個很悲的葬禮,至今依然在許多人的心裡有很深的印象。喜歡巨蟹的人很多,參加葬禮的人也很多,每個人都在傷心落淚,現場的氣氛也就十分悲慼。就是路過的陌生人,看到巨蟹的遺像,也喟歎不已,忍不住掉下淚來。在葬禮上,天稱尋死覓活的大哭著,一面在人群中尋找著天蠍,很求助的看著天蠍。天蠍卻木然的一直沒看過巨蟹。整個葬禮上,天蠍一直就是木然的,沒掉過淚,人也呆呆的坐著,偶爾定定的看著前方,多半的時候是把頭埋在兩手間。巨蟹的母親過來痛哭著捶打著天蠍,天蠍也不躲也不說話……
葬禮之後,天蠍就像失蹤了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天蠍和巨蟹的房間保持巨蟹在世的原狀,沒有人住,只有巨蟹的父母和妹妹雙子每星期去打掃,許多人經過那套房間的時候,還是會不知不覺的輕下聲來,就好像大家認為巨蟹是在那裡休息,不能吵醒她似的。
天蠍再次在這個城市裡露面,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大家在一家餐館裡遇到了天蠍,當時,天蠍一個坐在一個桌上,桌上點了一隻紅燭,放著兩副餐具。盤子裡盛著六成熟的黑椒牛排,巨蟹生前最喜歡的。大家過去和天蠍寒暄,天蠍很平靜的說話。一年不見天蠍,他的臉上刻下了幾絲歲月的痕跡,兩鬢間有了些飛霜。
大家談話間都可意迴避著巨蟹,只問天蠍這一年獨自去了哪裡,日子過的怎麼樣,天蠍也就說一些不疼不癢,不著邊際的話。但是,談話間,還是有人沒忍住,回憶起巨蟹在世的時候,大家一起無數次開心的聚會,隨著巨蟹的死,這一切也消失了。
天蠍是突然間就號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了這些話:「最熟悉的就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其實也是最重要的,這個道理我和巨蟹當初都不明白,早要知道這個道理的話,巨蟹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背上我一生的十字架。如果,時間可以回到從前,我一定會大聲的對巨蟹說,我會當著所有人對巨蟹說,我愛她,今生今世,就只愛她一個人!」


天蠍、巨蟹、天稱的故事
(三)
鶯飛草長四月天


又是一年的四月了,巨蟹的妹妹雙子又一次來到郊外,惆悵的看著田裡的油菜花和紫雲英,還有路邊荒地裡深一叢淺一叢的野花。巨蟹在世的時候,姐妹兩是很喜歡來郊外踏青的,巨蟹很喜歡花,雙子也喜歡,雙子喜歡花就去採花,巨蟹總是阻止,巨蟹認為,花就是這樣一團一簇的開著才是最美,要是摘下來就一會枯萎了,那是殘害生靈呢。雙子總是分辨說反正她不摘花花也總會死的,沒有什麼不同,自己喜歡花才會摘它。巨蟹就告訴雙子,花在花枝上殘落了,它就化做泥土,來年它又會重生開放的,如果,把它摘下了,它就永遠死了。
雙子就這樣靜靜的想著,含淚的撫摩著那一片片燦爛的顏色。巨蟹以前很喜歡小狗,婚前也曾收養過幾隻無家可歸的小狗。雙子還記得巨蟹曾和自己冒險從從別人家偷過一隻狗,因為那隻狗被主人家虐待和鎖著。雙子還記得當時這麼做的時候,巨蟹很緊張也很害怕,雙子知道巨蟹是最愛面子的,萬一被人發現了,後果可能不堪設想。巨蟹事後對雙子說:「我受不了它的眼神,它在哀求我,求我 救它,所以我就這麼做了。」
雙子又記起也是一個春天,他們和一些朋友一起在江邊的露天茶亭裡喝茶聊天,一個很老的老太婆,據說有90歲了,走過來,看著他們的茶,眼裡露出渴望的表情,巨蟹就幫她買了茶水,並端來椅子給她坐下,陪她說話兒,談話中知道老太婆曾有很多兒女,都死了,如今獨自住在一個破爛的小屋裡,靠孫子每個月給的50元過活,每個月50元可以養活人,大家都難以相信,老太婆哀哀的說著她的生活,大家聽了也覺得可憐,不舒服,於是就走開了,雙子也站起來走了,大家叫著巨蟹,雙子看見巨蟹臨走的時候,偷偷的塞錢給老太婆。之後,雙子問巨蟹,巨蟹有點茫然的說:「其實我也知道,我給她幾百元錢幫不了她什麼,可是我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有時候真的覺得人的能力很有限呀,我希望我生活的世界上,大家都快樂,可這是太高的奢望了。」
像這樣的事情,雙子知道巨蟹經常做,巨蟹總是那麼樂於關心他人,那麼善良,在雙子的眼裡,巨蟹也是很快樂的,成天微笑著,像春天般的,而且也不會怎麼生氣的,就是不怎麼高興了,也只是不說話而已,一個人靜靜的呆一會,也不要人勸,就自己好了,媽媽每次落淚的提起巨蟹,總說再沒見過這麼脾氣好的女孩了。雙子一直就叫巨蟹是春天,而自詡為秋天,雙子喜歡寫酸酸的詩,有點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味道,所以就叫自己是秋天。巨蟹去後雙子就為自己取名叫秋天雨點。
雙子到今天為止,都不明白,那麼愛生活,愛花,愛草,愛動物,愛笑,愛人,愛一切的巨蟹為什麼會自殺。據說到現在,在熟悉的那些上年紀的人中,還悄悄的流傳著這樣帶神話一個傳說,都說巨蟹是玉帝最寵的女兒,是桃花仙,貪玩來到人世,到了4月天,玉帝向凡間一看,桃花開的正盛,身邊卻沒了自己的小女兒,於是就召喚巨蟹回去了。那些愛巨蟹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接受巨蟹的離去。但是,雙子卻只知道,巨蟹走了,不要自己了,也不再愛護那個心愛的妹妹了。
雙子就這樣在這個鶯飛草長的四月天裡胡思亂想著,落淚悲哀著,周圍是燦爛的陽光,柳絮四處飛揚。「揚花榆莢無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飛」今後自己的路該怎麼走,雙子也不知道,居群芳之首的巨蟹尚且隨風而逝,那麼像自己這樣的楊柳之輩,也只能在蒼茫人世間苟且偷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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